友人的菊花酒
文/菊潭
明代名士张岱著《夜航船》中关于重阳的典故略有数项。因九为阳数,日月并应,故曰重阳。汉宫人贾佩兰九日食饵,饮菊花酒。费长房嘱桓景,急作绛袋,盛茱萸系臂上,登高饮菊花酒,可以避祸。桓景依言登高,夕归,家中鸡犬暴死,已代主人免祸。又有孟嘉风吹落帽,陶潛无酒时王弘白衣送酒。汉代张陵富川山修道,重阳登白霞山升天。唐代鹤林寺九日开杜鹃,烂漫如春。
重阳节的意味固然离不开这古老传说,但缘于现代社会生活的多样性,不少人都在这一天赋予了自己的情绪和意气。诸友的重阳佳作,便是友人为我送来的菊花酒。
重阳午后,我在郊行中读到好友一放的一首七律:
阅尽山河几度秋,
迎风脱帽可抛愁。
编余废墨成遗笑,
返罢残年作浪游。
迟暮不辞风雨路,
达穷兼爱海天舟。
有情霜菊登高看,
同在人间共白头。
这诗里的回望和前瞻,坚忍与通达,情致和理性,让我在散步途中时时回味。一抹余晖中近十里的步行结束时,依韵奉和的诗也随之落地。诗云:
客路霜风九里秋,
半随清寂半闲愁。
洛江帘卷西楼月,
深沪襟题北苑游。
占断馀霞登觉岸,
留多浅笑觅方舟。
青山着意催诗札,
莫赋飘萧雪满头。
发与一放兄时,他亲切地回应:“诗外诗中都是情”。我认定这是知已知音之言。我与一放兄年共事于省委党校,他年轻有为,每有创意。后来他主编的《领导文萃》跻身全国五十强之列,令人钦羡。我们之间有着共同的文学兴趣,堪称停云旧雨。数十年的交游中坦荡为怀,其淡如水。“迟暮不辞风雨路,达穷兼爱海天舟”,这里尽可以领略到人文世界与自然时空的融合。一个人有如此怀抱和情思,必然可以在清欢中享受人生的滋味。
一放兄的这首重阳,刚柔相济,与友人兴会,白头与共的柔情是经历了世事沧桑后更坚定的信念。对于有灵魂品质的人说来,任何精神磨炼都有难以言喻的快乐。他曾经为我刊发过一篇题为《东坡先生的似水柔情》的原创随笔。在文萃类的刊物中这份挚爱和眼光是足以珍惜的。我们都对东坡先生怀着深深的敬意。
拙和之首联即景写怀。颔联往情回眸。风物变迁,情怀如一,这大概只有我们之间才能深味其醇。颈联人生觉悟。我曾写过“澄怀每近三摩地,拾翠难辞一往心”,觉岸可登,自在如风。我的秋心、禅心、初心,似乎在此间糅合。尾联当下情怀。“明年此会知谁健”,我们自是充满信心。
当晚,沪上登维兄示五律一首,工稳而清雅,油然而生三径之想。他所推崇的陶渊明的气骨,对应我这“菊潭”的清冽。登维兄的澄怀观道,内心和外在相契合,是悠然的风度。
登维兄此作起句不凡,全诗写道:
庚子重九沪上无山
秋心何所托,
移步散襟期。
野霁孤鸿远
风清倩影痴。
池鱼思众壑,
笼鸟羡高枝。
漫道沉沦久,
终当一展眉。
灯下又读得晋江与点轩主人传来的重阳诗词佳什多章。其一:
登八仙阁眺远
层阁凌虚望眼高,
新城晴翠澹亭皋。
天开云汉三千界,
地拥林泉十万涛。
海日射空明锦绣,
山光入画竞风骚。
登临脉脉添霞想,
醉向南园问碧桃。
气韵生动,情致宛转。这位貎似瘦弱的歌者却有如炽的激情,如畅的风釆。他还随即酬唱七律一首,清朗可诵。诗如下:
次韵菊潭师兼似一放兄
霜飙吹弄一篱秋,
簪菊传觞漫说愁。
闽岭横生浮世叹,
晋江近忆少年游。
重溪明月听流水,
夹岸飞花隐钓舟。
独愿西风知我意,
时时吹送向心头。
他的诗绪、情韵,以及对我的诚挚,我有足以充分体味的人生背景。但每每还惊叹于他的敏捷。于是有后生可畏的赞叹。
这一夜,我品尝着友人送来的菊花酒,悠悠入梦。悠闲置换了闲愁,一梦醒来,东方既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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